著 录|水野清一，《殷周青铜器と玉》，东京，1959年，图59。|林巳奈夫，《殷商时代青铜器の研究——殷周青铜器综覧1図版》，1984年，219页。|平野古陶轩，《古陶轩撰华》，大阪，1988年，8至9页。|出光美术馆，《中国の工芸：出光美术馆藏品図录》，东京，1989年，编号42。 |重量：7980克||展 览|古代中国青铜器名品展 昭和35年（1960年）8月30日-9月11日||商代兽面纹三羊尊赏析|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员 吴镇烽|商周青铜器中的尊，是一种盛酒器，是古人祭祀神灵和祖先的礼器。金文中称礼器为尊彝。“尊”字像双手捧酒坛之形，“彝”字像双手献上沥血的鸡牲，表示以尊酒奉鸡牲祭祀之意。“尊彝”是祭祀所用礼器的共名，是指一组祭器，而不是某种礼器的专名。古籍中有特称的“尊”。如：《周礼•春官•司尊彝》中所说的六尊六彝。六尊是献尊、象尊、着尊、壶尊、大尊、山尊；六彝是鸡彝、鸟彝、斝彝、黄彝、虎彝、蜼彝。祼礼用六彝，朝践（古代祭祀礼仪之一）用六尊。但目前见到的各种尊绝大部分都没有自名。所以，现今我们所称的尊，约定俗成，乃沿用宋代人的定名。|青铜尊一般分为三种，一种是有肩尊，一种是筒状尊（也称觚形尊），还有一种是鸟兽尊。我们这里介绍的三羊尊属于有肩尊。这种尊最早出现在商代早期，即二里岗文化上层，流行于商代中期和晚期前段。殷墟三期以后有肩尊衰落，觚形尊始成为主流。|该尊通高37.4厘米，口径33.3厘米，圈足径19.5厘米，重7.980克。造型是典型的广口折肩形，高挺峻拔，喇叭口，长颈折肩，敛腹圜底，高圈足。腹部和圈足各有六道扉棱。肩部等距离分布着三个高浮雕盘角羊头，故名三羊尊（图一）。这件尊的装饰更见匠心。主体花纹呈高浮雕，地纹施以纤细的云雷纹，主体纹饰上又雕刻阴线云头纹，即所谓的“三层花”；同时花纹布局呈集群式，以兽面纹作主纹，以夔龙纹作附饰，布满全身，即所谓的通体满花。这种“三层花”、“满身花”成为当时青铜装饰艺术最为突出的特点，这也是众多收藏家最为偏爱的装饰艺术。|该尊颈的下部饰一周垂冠回首夔龙纹，上部饰蕉叶纹，肩部羊头两侧配饰夔龙，腹部以扉棱为中心装饰三组下卷角兽面纹，过去称为饕餮纹，兽面两侧配饰倒置的夔龙；圈足则饰曲折角兽面纹，两侧亦有倒置的夔龙。兽面纹均为分解式，与以往的展体式兽面纹不同。此种兽面各部分单独表现，突出眼、耳、口、角等部件，以增加神秘感。分解式兽面纹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商代中期，如河北槁城台西出土的一件瓿就饰有较为原始的分解式兽面纹，成熟期在殷墟晚期前段。兽面纹是商代传统信仰与观念的反映，人们把它当作能够沟通天地的神物来加以崇拜。兽面面目狰狞，给人以威严恐怖之感，也显示出一种狞厉之美。|高浮雕纹饰（西方称为罗樾V式）发轫于商中期，成熟于殷墟二期晚段（约公元前1200年左右）。高浮雕纹饰与殷墟早期的平面线刻纹饰相比，其制作难度要大得多。它不仅突出主体纹饰，赋予器物华美靓丽，同时增强了青铜礼器的庄重和威严气氛。这种费工耗时的装饰技法不是一般贵族所能享用，只能像妇好那样的高级贵族所独享。妇好为商王武丁的配偶，在甲骨文中屡屡出现，武丁甚至亲自卜问其分娩的凶吉，其宠幸可见一斑。妇好也参与国政，亦是领兵的统帅，曾亲率一万三千名士兵伐羌。妇好墓中出土的青铜器，特别是带有妇好、司母辛、司母铭记的器物皆为高浮雕装饰。|饰有高浮雕主纹的有肩尊极为罕见，除本件尊以外，目前已知的仅有十件，其中八件分别收藏在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图二）[1]、日本京都泉屋博古馆[2]、神户白鹤美术馆[3]、东京根津美术馆（图三）[4]、美国华盛顿弗里尔美术馆（图四）[5]以及波士顿美术馆（图五）[6]；私人收藏的两件皆在台北乐从堂[7]，可资参考。|除了精美的装饰艺术和蕴含的文化讯息以外，三羊尊所代表的高超的铸造工艺技术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该尊在制模翻范采用了新的工艺，也就是水平分范的技术。按照以往的垂直分范，一件尊需要分成三块外范，各自占圆周的三分之一，高度从口沿一直延续到圈足。高度不大的器物分范不成问题，但是过高的器物，具有复杂轮廓线的器物，大块范无法从模上取得水平和垂直面上的完整纹饰，另外在阴干及烘范过程中也极易收缩乃至变形。水平分范技术的发明很好的解决了这些难题。这件三羊尊，水平方向分为颈部、肩部、腹部，以及圈足四个部分；垂直方向以扉棱为界分为六扇，总共24块外范。肩部的三个浮雕兽头，要确保铸造成功还需要在其内部放置泥芯，为了不使泥芯裸露影响美观，还需使用芯撑来固定泥芯和内外范之间的空间。这样，铸造这件尊需要外范、内范、顶范、泥芯在内的总共29个范块，工艺难度之大不言而喻。更为难得的是，铸铜匠师们在使用如此多的范块的情况下，还能保证合范的精确度，以及隐去所有显著位置上的范线，使器物在视觉上浑然一体，靓丽美观。|近年来在安阳孝民屯铸铜遗址发掘中，出土的范块就有修治平整的水平分型面及分型面上的榫卯，有力地证明了这一时期水平分范的广泛应用[8]。|这件三羊尊早年出土，1919年以前就流入日本，被二代藏六（1854-1932）收藏，1959年至1988年间归于日本著名古董商平野古陶轩，其后售于出光美术馆，1960年曾参加大阪《古代中国青铜器名品展》，2013年在香港佳士得春季拍卖会拍卖，现为国人收藏。该尊先后著录于水野清一的《殷周青铜器と玉》、林巳奈夫的《殷周时代青铜器の研究—殷周青铜器综览》、平野龙治的《古陶轩撰华》、出光美术馆的《中国の工艺—出光美术馆藏品图录》等。|总之，这件三羊尊造型高挺大气，庄重典雅，纹饰瑰丽狞竣，质地精良，铸造工艺精湛，品相优良，是青铜艺术高峰时期（商晚期）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历史研究价值，充分体现了商代晚期我国铸铜技术的高度成就，也反映了当时社会经注释：|[1] 中国社会科学院编著：《殷墟妇好墓》，56页，图版21，文物出版社出版，北京1980年。|[2] 《泉屋博古：中国古铜器编》，64页，全屋博古馆出版，京都2002年。|[3] 水野清一：《殷周青铜器と玉》，58页，日本经济新闻社出版，东京1959年。|[4] 《根津美术馆藏品选：工艺编》21页，根津美术馆，东京2001年。|[5] John A. Pope著，《The Freer Chinese Bronzes》98—103页，1967年。|[6] 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美帝国主义劫掠的我国殷周铜器集录》A400，科学出版社，北京1962年。|[7] 清翫雅集编撰：《清翫雅集廿周年庆收藏展：器物》270页，清翫雅集出版，台北2012年。|[8] 安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殷墟新出土青铜器》33页，云南人民出版社，昆明2008，||此器经块范法铸成，有三道范线，各与圈足上对应的长方孔位于同一纵线。X-光片显示出器底有三块垫片。显微镜及X-光皆未探测出器壁有垫片的存在。|圈足上的三个长方孔来自工匠在制作内范时未刮削的范土，以当作垫片使用来确保内、外范间的空隙。|在制作此器的内范时，工匠未将圈足部分的陶模平均刮去，保留了部分以当作垫片使用，用以确保内、外范间的空隙。此器圈足上的三个长方孔便因此而来。各范土垫片的位置与外范的接合处位于同一纵线。足内可见四道纵向棱戟，产生于刮削陶模时为确保器壁厚度得当所做出的调整。|器外底有菱形网纹，来自足部内模上相应的刻纹，其作用为铸造时有助于空气的疏散。这也指出此器采倒立的方式铸造而成，与古代青铜器的铸造方式相符。||尊撇口，高颈，折肩，腹下敛收，高圈足外撇，有三孔。通体雷纹锦地纹饰。口沿下饰蝉纹，颈饰夔龙纹，肩高浮雕三卷角羊首，间以夔龙纹。肩至足圈分别置四条棱戢，饰双目巨大的分解式兽面纹。|本尊造型稳重，纹饰繁缛，线条俊挺，充分体现了青铜器铸造高峰之商晚期匠师巧夺天工的创造才能。1980年北京出版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著《殷墟妇好墓》图版22（1 和2）为晚商同类的青铜器，相比之下此尊纹饰的表现更为精细，更富立体感。日本京都泉屋博古馆也收藏一件晚商时期的兽面纹羊首尊，见2002年京都出版《泉屋博古．中国古铜器编》，图版74号。其纹饰造型与此器颇为相似，但工艺却没有本尊精美突出。|此器原为日本东京出光美术馆1989年前馆藏，并著录于1989东京出版《中国の工芸：出光美术馆藏品图录》，图版42号。并于1959年著录日本经济新闻社出版水野清一著《殷周青铜器と玉》，图版59号。||商周铜器的纹饰之精，是后来各代所不及的，可分为动物形文学、叙事文与几何纹等三大类。铜器纹饰各有其含义及民俗意义在里头。一般来说花纹本身是为了器物的美观，但在中国，花纹却往往有其教化的作用，此即所谓“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者也，青铜时代虽然离原始游牧生活已经很远，但民族图腾文化之遗迹依然留存其特色，如龙、蛇、凤、象、牛、羊、虎、龟、鱼......等花纹，都残留有民族图腾的徽号。本器所见的 蝉纹、龙纹、兽面纹、云雷纹，均为商代晚期典型纹饰。||蕉叶纹：蕉叶纹是商周青铜器上一种常见的纹饰，存在于商代晚期至战国时期。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是其发展的鼎盛期。青铜器上的蕉叶纹可以分为两类四型。蕉叶纹及其填充内容复杂多样，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其演变趋势大致为：从细密复杂到简洁明快，由瘦长优美到圆润饱满，出现频度逐渐下降。蕉叶纹的象征意义耐人寻味，似乎象征着先民们敬畏、憧憬却又无法触及的神话天地，抑或是象征着世间的生物与神灵世界的沟通。||龙纹：龙纹包括夔纹和夔龙纹。自宋代以来的著录中，在青铜 器上凡是表现一足的、类似爬虫的物象都称之为夔，这是引用了古籍中“夔一足”的记载。其实，按孔丘的解释是得夔一已足，而非为夔是一足的动物，实际上一足的动物是双足动物的的侧而象形。||兽面纹：兽面纹旧称饕餮纹。饕餮之名本于《吕氏春秋。先识览》：“周鼎着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宋代人将青铜器上表现兽的头部、或以兽的头部为主的纹饰都称饕餮纹。实际上这类纹饰是各种各样动物或幻想中的物象头部正视的图案。后来不少著作中称它为兽面纹。|兽面纹的特点是以鼻梁为中线，两侧作对称排列，上端第一道是角，角下有目，形象比较具体的兽面纹在目上还有眉，目的两侧有的有耳，多数兽面纹有曲张的爪，两侧有左右展开的体躯或兽尾，少数简略形式的没有兽的体部或尾部。所有兽面纹基本上是按这一模式塑造的，只是在表现方法和技巧上，随着时代的发展而有所不同。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兽面纹最为发达，种类也很多，虽然它的形象结构是公式化的，但是突出的角形却很不相同，这是区别各类兽面纹的主要标志。||云雷纹：云雷纹，用柔和的回旋线条组成的是云纹，有方折角的回旋线条是雷纹，也有人以为云雷的图案起源于手指的螺纹，实际上是单线或双线往复自中心向外环绕的构图，其表现形式有单个同一方向的旋转，和两个s形旋转等多种。商代晚期和西周早期的兽面纹，龙纹，鸟纹的空隙处，长填以云雷纹，而且云雷纹低于主纹，起了陪衬作用。||商晚期青铜兽面纹羊首尊测试报告|此尊高37.4厘米，口缘直径33.3厘米，器底直径19.5厘米，圈足高度11.4厘米，重量为7980克。尊撇口，高颈，折肩，腹下敛收，高圈足外撇，有三孔。通体雷纹锦地纹饰。口沿下饰蝉纹，颈饰夔龙纹，肩高浮雕三卷角羊首，间以夔龙纹。肩至足圈分别置四条棱戢，饰双目巨大的分解式兽面纹。此尊造型稳重，纹饰繁缛，线条俊挺，充分体现了青铜器铸造高峰之商晚期匠师巧夺天工的创造才能（见图1）。||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著、北京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殷墟妇好墓》一书中附有两件同类型的晚商青铜器（图2、图3），但纹饰不如此尊精细，亦无此尊有立体感。|日本京都泉屋博古馆也收藏一件晚商时期的兽面纹羊首尊，见2002年京都出版|《泉屋博古•中国古铜器编》，图版74 号。其纹饰造型与此器颇为相似，但工艺却没有本尊精美突出。|此器原为日本东京出光美术馆1989年前馆藏，在多本专著中有详细著录，具体如下：|水野清一，《殷周青铜器と玉》，东京，1959年，图59。|林巳奈夫，《殷商时代青铜器の研究——殷周青铜器综覧1図版》，1984年，219页。|平野古陶轩，《古陶轩撰华》，大阪，1988年，8至9页。|出光美术馆，《中国の工芸：出光美术馆藏品図录》，东京，1989年，编号42。||此次对此尊进行的检测包括两方面：1、成分测试，2、探伤检测。具体阐述如下：|此尊由块范法铸造而成，三条范线清晰可见，对此器进行成分测试，所用仪器为Niton XL3t 900 XRF分析仪，分别对尊口、腹部、足部以及羊首部位进行检测，结果如下：||此外，还此尊含有极少量的As、Ti等元素。需要说明的是，本次测试是直接对腐蚀的器物表面进行分析，因此所得结果与器物基体存在一定差异。但根据本次测试结果，依旧可以断定此青铜器属于Cu-Sn-Pb三元青铜合金。另外，在本次测试中，未见W、Al等反映现代冶金技术的元素。|此尊品相良好，根据X光探伤检测（见图4），可知此尊基体均匀，几乎不存在点蚀现象，未发现缺损、裂痕、或近代人工修补痕迹，保存情况较好。此外，根据俯拍的X光片（见图5），可知此尊器底有三块垫片存在。这是因为在制作此尊时，工匠未将圈足部位的陶模平均刮去，保留了部分以当作垫片，用以确保内、外范间的空隙。|结合外貌观察可知，此器垫片的位置与外范的结合处位于同一纵线，足内可见四条纵向棱戟；器外底有菱形花纹，除装饰作用外，这也有助于铸造时空气的疏散；XRF测试结果显示，此尊口部的Pb含量最高。综合分析可知，此尊采用倒立的方式范铸而成，与古代青铜器的铸造方式相符。||商晚期青铜兽面纹羊首尊X-光扫描信息|一、位置信息|1、各层图像为切片图像；|2、各层切片中包含的位置高度信息均为相对位置，可通过位置图确定该图像在青铜器上所处的位置。|3、DR1、DR2、DR3为数字照相图像，各图像的对比度不同，可方便观察不同厚度下的材料情况。|二、缺陷情况|1、金属融合不良|图中羊头和缸体结合区域易形成黑色条纹，推测该条纹是由于在浇铸过程中，母液金属和羊头材料不能很好地融合而造成的。|2、渣土|青铜器材料中灰色部分（不是黑色部分，黑色区域为空气）由于不完全是空气导致不能形成足够的对比度，形成原因可能是材料中混入了渣土。|3、漏芯或腐蚀坑|4、偏芯|铸造过程中模具的不均匀或泥胚的变形导致壁厚的不均匀。最薄壁0.86mm，最厚壁5.77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