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签：2008.12 张雪瑞 《四百格 蓝绿》 布面丙烯 140×140cm |静默的张力|张雪瑞的变色格子| 拍品编号 633|将纯粹进行到底|1890年，后印象派画家莫里斯·丹尼斯（Maurice Denis）首次提出“形式主义”概念，绘画“在本质上是以某种顺序在一个平坦的表面上涂上各种颜色”①，艺术作品本身应是反文学性、反叙事性的。纵观二十世纪西方艺术发展，由表现立体转向平面始终是一条重要线索，自皮特·科内利斯·蒙德里安（ Piet Cornelies Mondrian）以及卡西米尔·马列维奇（Kazimir Malevich）开始，或交叉、或并列的简单几何形状成为画面主角，艺术家在画布上平涂色块，完全脱离具体形象的构建。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吸纳欧洲形式主义艺术优秀成果，一举奠定了纽约“世界艺术中心”的地位，以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的行动绘画和马克·罗斯科（(Mark Rothko）的色域绘画为代表。|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绘画性抽象和极简主义试图将绘画的纯粹性进行到底，后者以格子主题蜚声艺坛，艾格尼斯·马丁（Agnes Martin）、弗兰克·斯特拉（Frank Stella）等人运用数学和几何原理来构造他们的“格子艺术”。罗莎琳·克劳斯（Rosalind Krauss）影响深远的文章《格子》，从结构主义角度分析了格子在艺术史上的角色，她指出，“让人印象深刻的不仅仅是有如此多的艺术家想探究格子的奥秘，而且是人们竟然想在这么一块不能再贫瘠的土壤上一探究竟”②，这块不能再贫瘠的土壤“就是艺术抛弃自然时的模样”。在中国，丁乙、张羽、李华生等人的“格子艺术”更多地结合本土文化语境和媒材进行探索，至二十一世纪，这些艺术家中又增添了一位新兴的“冒险家”—张雪瑞。||行动绘画与色域绘画的结合|张雪瑞2004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建筑系，她的绘画作品风格鲜明，只单纯地将彩色颜料手绘于画布的格子内，却具有电脑制图般精细的色彩渐变效果。她笔下的格子就像屏幕上一个个规则的像素，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观者的视觉体验，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位如履薄冰的女艺术家正在小心翼翼地填充画布上的格子，画家对色彩的精确感知和掌控令人惊叹。与杰克逊·波洛克随意自由地泼洒颜料不同，张雪瑞的“行动绘画”处于极度理性的可控状态，她会在作品的三个角上设定三个原色，将不同比例调和的色彩画在相同面积的格子内，形成渐变，第四个角的颜色往往合乎情理，又在意料之外。|《四百格·蓝绿》以平滑、均匀的丙烯绘成，为了尽快获得效果，张雪瑞经常用胶带辅助确立边缘线并用吹风机让画面速干，她反复调试两种颜色，依照四周格子的厚度和质感保持蓝、绿之间的微妙变化。在肉眼可控的范围内，色彩变灰的阶段最考验画家功力，每每这时，张雪瑞都需要画很多遍才能满意，画面有时甚至会失去控制，使局部色域处于混乱状态。|“形式主义”代言人克莱门特·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曾称：“艺术就是艺术，它为表现纯粹的美感而存在，绘画只考虑‘媒介’，比如纯粹的颜色和平坦的画面，留给观众的只是绘画效果的变化。”③因此，有一类画家专为测试感官弹性的极致而存在，他们在创造高度绘画品质的同时，容纳的往往只是空气与观者的惊叹，张雪瑞可算作其中一员，其作品可以无限延伸下去，能够限制他们的只有艺术创作的激情和体力而已。||静默的张力|张雪瑞的变色格子具有一种强迫人深入观赏的魔力，若是长时间面对她的作品，应当能感受到艺术家所说的“孤独的东西”。1911年，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的理论著作《论艺术的精神》就曾提出，纯粹的色彩可以触及人们的灵魂。张雪瑞抛弃了艺术的绘画性和意识形态的内容，她将自己的工作限制在纯色绘画制作的过程之中，通过时间的流逝来杜绝对“意义”的任何解释。张雪瑞说：“画画的过程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每天一遍一遍地去画，这其中体验时间的过渡，然后让画面到达理想的目的地，为了这个终点，我必须经历其中的一切。”|她的格子可以不受叙述性侵入，使得作品保持客体一般的静默，让人感到难以名状的安宁。这种无法用言语和图像说明的东西从现实环境中脱身而出，成为一种“绝对的艺术”，它标志着艺术发展至此已触及绘画的边缘，接近于丹托风格矩阵的全负属性。但是，张雪瑞在她的艺术作品中，又分明地表现出颜色和颜色之间微妙的关系，使其不至于限入“无”或“空”的危险境地。张雪瑞说：“在生活中难以实现的亲密关系，我希望能在绘画中体现出来，一种我和色彩之间的亲密关系。”这是艺术家内心情感的个性表达，透过绘画表面的理性和控制，我们依然能看到一个纯净的灵魂。张雪瑞的色彩格子在静默中充斥着艺术张力，于平面内结构出“空间的厚度”。|注释|①莫里斯·丹尼斯：《新传统主义的定义》，《艺术批评》，1890年8月|②罗莎琳·克劳斯：《格子》，《十月杂志》第9卷，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1979年，第50至64页|③张敢：《“美国神话”的启示—从美国抽象表现主义说起》，《中国美术报》第32期学术月刊，中国美术报社，北京，2016年8月22日